兩人的耶誕

七海怜×七海空　／凌兒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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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耶誕城。

　　左邊是喧囂的車道，車道旁的路樹綴著各式緞帶和彩燈；右手邊一棵巨大耶誕樹，直挺挺地佇立在廣場中央，幾層樓高的樹頂裝飾著一顆閃耀的六芒星，樹上華麗絢爛的裝飾品和樹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，無一不是在散發出滿滿耶誕節的歡樂氛圍。

　　空望著這裡熱鬧的景象，不自覺地停下腳步。想起之前耶誕節時店裡忙碌的情景，想起大家的耶誕裝扮；也想起怜一邊微笑道「希望大家都能嚐到這個會變得幸福的甜點」，一邊在各個內用餐桌間穿梭送餐的忙碌背影。

　　那時她剛開始管理Sugar Plume這家甜點店，還對接踵而來的大小事感到有些手足無措時，也是怜的一番話才讓她安心下來。

——別擔心喔！小空，今天店裡都很順利呢！

　　有什麼事，哥哥我會處理好的，放心交給我吧！

　　脫離回憶，空朝手掌心呼了一口氣，搓了搓被凍得有些發麻的雙手，臉上卻是偷偷地燒成一片紅。

　　不論是哥哥抑或戀人的身份，怜已經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了。希望在人生旅途上是與對方結伴而行的不只是怜，她也有著同樣想法；況且與怜相比，自己想守護他的心可是不遑多讓的。

　　冷風吹得手有點僵，剛回神的空還在小小懊悔著剛出門時沒記得戴雙手套，一抬頭，空她這才注意到廣場邊不是一對對結伴而行的情侶，就是相約來逛耶誕城的人群。

　　「感覺，有點格格不入呢……」如此低喃著，空的笑容有著一絲落寞。

　　怜……應該還在西伯利亞吧？連日的大雪讓各班機都停飛了，原本預計要回來陪她過節的怜，也因此被困在了托爾馬切沃機場。

　　幾天前看著視訊電話中的怜露出既抱歉又沮喪的表情，她也只能笑著叫他好好注意保暖，別想太多。本來前幾天她收到怜預先寄來的耶誕禮物，還期待著兩人能一起拆開的說，但這些空在電話中連提都沒敢提。

　　「怜……真的是笨蛋吶。」

　　要是說了，怜一定會露出更愧疚的神情吧。但是她其實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，分享彼此最近的趣事；看看他的臉是不是又因為沒好好休息所以削瘦了；如果怜他就在身邊，她想擁抱著他，好好地感受彼此的體溫……

　　臉上驀地一紅，空縮了縮脖子把半張臉都埋進了圍巾後方。

　　——叮鈴鈴、叮鈴鈴。

　　怜專屬的手機鈴聲響起。空下意識地往四周望去想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。然而，她失落地發現自己的期望落空，下秒連忙接起手中的電話。

　　「小空？」雖然背景有些吵雜，但當她聽見手機傳來熟悉的聲音時，突地一陣鼻酸，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有股落淚的衝動。

　　揉揉眼睛，她打起精神，像想轉移注意般用雀躍的聲音向怜說道：「怜！你記得之前我跟你說的耶誕城嗎？他們在廣場上擺了一棵超大的耶誕樹耶！我還有看到打扮成聖誕老公公的奇奇……」向後退了一步，空上下來回看了看面前這棵掛滿各式裝飾跟彩帶的樹，「還有一棵像是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樹……怜？」

　　一直默默聽著她說話的怜突然笑出聲，隨後在空疑惑中解釋道：「抱歉抱歉，只是覺得，以前大多都是妳聽我分享四處旅遊的心得，現在終於換我了。」

　　空想了一想，好像過去都是看著怜發在部落格的影片和他拍回來的相片，很少有機會像這樣，由她來闡述分享自己的遊歷體驗。

　　「沒問題！那今天就是耶誕城專訪活動啦！嗯……這樣的話……」模仿怜的語氣，空有模有樣地說：「這裡是七海冒險王，七海空！今天的主題是給怜的專屬實況報導——」

　　接下來，空一邊在耶誕城內走著，一邊向怜實況著她見到的各種有趣的景象。雖然總有種奇怪的感覺，但不知不覺地她也繞了耶誕城一圈，回到了巨大耶誕樹的前方。

　　「——看完奇奇聖誕老公公之後，就回到最一開始的耶誕樹了。」

　　站在廣場中央，空隱約可以聽見耳邊傳來主辦方播放的耶誕曲目。先前太認真在替怜做介紹了，現在才注意到背景樂迴盪在整個耶誕城中。

　　「小空有跟聖誕老公公許願了嗎？」

　　完全沒有，腦袋裡滿滿都是怜的身影，再說她也已經過了相信聖誕老公公的年齡了呀。空思索了一會兒，有些不好意思般地囁嚅，「我……我好像只跟他說，我很想你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怜沉默了幾秒，在空開始後悔，覺得自己太任性時，才聽見電話那端他那帶著笑意的聲音，「小空，雖然已經說過很多次了，多到也許妳都聽膩了，但我還是要說——」

　　「我是妳永遠的避風港，也永遠是妳的後盾，當妳需要我的時候，我會一直在妳身邊支持、守護妳的！」

　　怜平淡卻真摯的話語在空的耳邊迴盪著，心中微微悸動，連胸口也被熨得暖暖的。感覺自己似乎每次都是這樣被怜不經意的溫柔給支持著，依稀記得這人還曾經說過，如果她哪天感覺到累了，他就帶她逃到遠遠的地方。

　　但如果自己真的如同怜所希翼般，成長成無憂無慮的大女孩，可能也就沒法發現他對自己而言究竟有多特別，還有他在自己心裡占足了多少份量了吧……

　　想到這裡，空突然心有所感，握著手機循著第六感回過頭。怔住的瞬間，現實與回憶中那微笑著站在向日葵花海中的人影重疊在一起，絢爛的燈光在背景閃爍著，那刻的怜看起來竟有些不真實。

　　「找我嗎？小空。」

　　本來應該還在國外的人如今就在面前，意料之外的驚喜讓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，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，目光的前方是朝她慢步走來的怜。怜一身寬鬆的長版駝色大衣夾著素毛衣，下半身是件他平時穿慣的棕色褲子。即使是在冬天如此寒冷的季節，依舊能感受到他那如太陽般沉穩又溫暖的笑容。

　　「怜？！怜你不是還在西伯利亞嗎？」

　　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，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，就好像是剛才跟聖誕老公公許的願望被實現了一樣。

　　「剛下的飛機。」雖然動作有些遲疑，但他還是伸手撫上空的臉龐，笑著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，「答應跟妳一起過耶誕的，我說到就會做到。」

　　屬於怜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，臉頰微紅，周圍的寒意彷彿被稍稍驅散了。心頭暖暖的，空終究是忍不住朝他靠近幾步，蹭進了他的懷裡。

　　「歡迎回來！怜。」

　　後來她才知道，怜在西伯利亞時也沒好好休息，就等著航班起飛，回到Sugar Plume給她打了電話、放了行李後，又立刻出門找她。從在西伯利亞到回來都沒有好好休息的下場，就是不常生病的怜，十分罕見地發了一場高燒。不過，這些都是後話了。

　　伸手環住怜的腰，空的舉動讓怜微微一愣，但隨後便露出只有對著她時才會展現的溫柔神情。怜張開雙臂，宛若對待珍視之寶般輕輕回擁住空，低喃道：「我回來了，空。」而後，將一個輕吻落在空的耳畔。

　　沉浸在怜那熟悉的氣息與懷抱中，空聽著彼此的心跳，有些捨不得放手，捨不得離開這溫暖的懷抱。

　　「——看！那邊那個，是不是阿怜啊？」

　　「哪裡哪裡？」

　　意識到周圍人群的視線，空頓時有些不自在，更多的還是擔心怜。現在怜的部落格好不容易才開始慢慢好轉，如果今天又被人拿來亂作文章的話，她會自責到想撞牆的。空鬆開手，正想退出他的懷抱，卻發現摟著自己的怜絲毫沒有想放開手的意思。

　　「怜？」詫異之下，空小小聲地喊了他，怜低頭回望了她一眼，給了她一個溫暖如朝陽般的微笑。

　　怜的笑容像一顆定心丸，也讓她回想起當初曾經相互約定過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一起面對。

　　現在也許就是實踐承諾的時候了。

　　這麼一想，空漸漸從緊繃狀態放鬆下來，沒像一開始時那麼局促不安。與此同時，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認出怜，空並沒有漏聽四周細碎的議論聲。

　　「七海怜......是七海怜耶！」

　　「要不要過去跟他拍照？」

　　「他旁邊的，是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吧？」

　　「七海空？他們真的在一起了？」

　　「怕嗎？」耳邊傳來怜的聲音，他摸了摸空的頭，輕柔地說道：「還是我們回家？」

　　「不怕啊，有你在。」抱緊怜的腰，空將臉從他的懷裡露出，眼神十分堅定坦然，「而且我們說好要一起面對的，我才不會自己逃跑！」

　　看著小空認真的臉龐，怜啞然失笑，然後用同樣溫柔的力道摟緊懷中的人。

　　「傻瓜，沒人說要逃跑啊，我只是擔心妳會覺得不自在......」

　　想起當初他們在直播中公佈兩人的關係後，怜的粉絲人數下跌，「Sugar Plume」和「七海空」卻一度成為網路上的熱搜關鍵字，好壞評論參半。幸虧有光頭小小兵他們在網路上導正事實，才避免了那些想趁亂搞鬼、惡意帶風向的鄉民亂潑髒水。

　　「以前的確有些不習慣啦，不過已經沒關係了，因為有你陪著我呀。」

　　怜靜靜聽著，只是看向空的笑容越加溫柔。

　　「走吧，空。」放開擁抱著空的雙手，怜轉而牽起空的手，暖意從指尖沁入。

　　「我想跟妳一起看看妳剛見過的風景，小空，妳願意陪我再走一回嗎？」

　　「當然。只要跟怜一起，去哪裡都可以！」

　　目光不曾離開過怜的空，彷彿看見怜的臉頰上漾起一抹淡淡紅暈，見他有些害羞又開心的笑了笑，然後更堅定地緊握住兩人的雙手。

　　也許是兩人之間散發出的氛圍太難讓人打擾，沒人想去當那顆閃亮的電燈泡，於是從怜放開她到牽起兩人的手離去，都沒有人靠近或上前攀談，而只是遠遠隔著距離細語。

　　不再注意旁人，兩人牽著手一邊走，一邊隨意地聊著天。偶爾空看見幾個剛剛自己覺得有趣的景，她就會拉著怜興沖沖地介紹起來。

　　剛走過那棵像從童話世界蹦出來的魔法樹，空便感覺到怜停下了腳步，她疑惑地一回頭，就看見怜微微傾身，在彼此互相凝望下逐漸靠近。

　　當空以為怜是要吻她時，怜卻退開了。他像是想起什麼般抬起頭，在魔法樹上找尋著，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，只見他的視線最後停在了看樹上造型樸素可愛的花圈——綠色枝條編織而成的花圈上，打底的青綠色葉子點綴著半透明狀的白色漿果，樸實的造型與樹上其他華麗的裝飾一比，就顯得有些獨特。

　　「小空，你聽過槲寄生的故事嗎？」話題一轉，怜頓時把空的注意力從花圈上拉了回來。

　　空用疑惑與好奇的表情地看向怜與花圈，歪著頭想了想，然後搖頭，說：「沒聽說過呢……難道這個花圈就是槲寄生嗎？」

　　「不愧是我們家小空，真聰明！」怜自豪一笑，頗有些自家大人驕傲孩子出色表現的得意樣。

　　「七海怜，你太誇張了啦。」

　　在空無奈的表情下，怜笑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，帶著寵溺表情，有些壞心眼地笑著。

　　鼓著臉，空晃了晃握著怜的手，「你還沒說槲寄生的故事呢。」

　　「好啦，不鬧妳。」擺正態度，怜開始了小故事時間，緩緩道來，「在北歐的傳說中，奧丁與愛神弗麗嘉的兒子——光明神巴德爾，被用槲寄生枝條所做的箭矢刺穿心臟。弗麗嘉傷心欲絕之下，滴下來的眼淚變成了槲寄生上的球形漿果，眾神看到這一幕後十分不忍，於是便用盡各種辦法救活了巴德爾。

　　為了把這份感動與喜悅分享給更多人，弗麗嘉賜予在槲寄生下的人們一個吻，之後更有了人們在槲寄生下可以親吻彼此並獲得幸福的習俗與傳說。」

　　說完，怜牽起了空的另隻手，輕挽著的雙手，指尖的溫度和怜充滿柔情的眼眸讓空的心跳突地加速。

　　見狀，怜淺淺地笑了，「今年……我可以任性地和妳要一個耶誕禮物嗎？」

　　心中莫名躁動著，空突然有股衝動，想要不顧一切地向世界宣告這是我的人。牽著他的手，空抿了抿嘴，望進他深邃的眼眸，同時也察覺到他隱藏的思緒。

　　臉頰染上一絲淡淡紅暈，視線移不開怜，心臟也跳得飛快。最後，在怜炙熱的眼神下，空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——

　　有些乾燥的唇瓣帶著些微涼意，怜輕輕地在空的臉頰上覆上一吻；沉溺在怜的溫柔之中，感受著彼此的氣息，下一個吻落就這麼落在了空的眉間。

　　不知哪裡生出來的勇氣，空仰起頭，再次找到並親吻上怜的雙唇。這次怜引領著空，兩人依循著心中對彼此的渴求，從甜蜜的輕啄到深吻，直到空有些喘不過氣，他倆膠著的唇瓣才依依不捨地分離。

　　「……真不想讓今天結束，如果就這樣讓時間停滯的話，是不是就能讓幸福的心情一直延續下去了呢？」

　　怜的喃喃自語讓空忍不住笑了，她不自禁踮起腳尖、伸手，學著怜的動作，輕輕在他的頭頂拍了拍。

　　「不用停滯時間，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。」

　　怜深深地凝望著空，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，「嗯！一定會的。」

　　他們在一個看得到耶誕樹的餐廳坐了下來，在空的堅持下，怜乖乖待在位子上等她。但當空點完餐點回來時，不意外地看見放鬆下來的怜，已經趴在小圓桌上睡著了。

　　「你忙了一整天，也該是時候休息了。」空放下餐盤，把原本面對面的椅子挪到怜的旁邊，她雙手撐著臉看向熟睡中的怜的側臉。

　　「真是……努力過頭了啦。」空嘟囔著，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。心頭暖暖的，忍不住伸出小指頭，輕輕在怜的手背上點了點。

　　「要是被你寵壞了該怎麼辦？我，我會越來越貪心的喔……」跟著趴在了小圓木桌上，視線捨不得從他的臉龐移開，「怜，如果真的有聖誕老公公的話，你才是那個屬於我的聖誕老公公喔。」

　　他實踐了他所有的諾言，也實現了她所有的願望。縱然自己內心中有許多話想對他說，但到了嘴邊，還是只剩下那句最傳統的情話——

　　「怜……最喜歡你了。」